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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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assam M. Madany
中東講阿拉伯語的基督徒介紹
巴薩姆•邁克爾•馬達尼(Bassam Michael Madany)
2023年7月12日
自從七世紀阿拉伯征服以來,一種普遍存在的持續黑暗便一直籠罩著基督徒的生活。羅伯特•本頓•貝茨(Robert Benton Betts)博士所著的《阿拉伯東方的基督徒》(Christians in the Arab East)一書解釋了這種持續黑暗的一個時代,因為它影響了基督徒在「阿拉伯東方」【1】土地上的地位。
1975年復活節的星期一,一群巴勒斯坦突擊隊隊員乘車駛過黎巴嫩貝魯特郊區的馬龍派(Maronite)【流行於黎巴嫩的天主教教派】教堂。他們用阿拉伯語喊出了一些口號。一群(黎巴嫩)法蘭吉黨成員(Phalangists)【長槍黨黨員,一個基督教政治黨派】從教堂崇拜出來,隨後發生了一場血戰。黎巴嫩內戰由此爆發。五年後,埃及科普特東正教(Coptic Orthodox Church)教宗取消了這一偉大節日的官方慶祝活動。他抗議對他的人民施加逼迫,以及薩達特(Sadat)總統顯然不願意做任何事情來幫助他的土地上的基督徒。
我列舉中東現代史上的這兩個事實,為了強調該地區基督徒的困境。西方人如此專注於有關中東的大問題,以至於我們很容易忘記中東的基督徒少數派群體。這就是為什麼羅伯特•本頓•貝茨博士的著作出版後如此受歡迎。該書旨在向讀者介紹和啟發一個只有在一些專家或對東方教會感興趣的神學家之間才被討論的鮮有提及的話題。
本書封面內頁告訴我們,作者「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Johns Hopkins School of Advanced International Studies)獲得了國際關係和中東研究的碩士和博士學位。」貝茨博士在他的學術和職業生涯中增添了一顆同情之心,這使他有資格以愛心和客觀的態度發表言論。
許多西方基督徒、新教徒或羅馬天主教徒可能沒有意識到,中東地區的基督徒屬於一個可以追溯到公元二、三世紀的群體。不幸的是,他們的歷史充滿了衝突和迫害。在尼西亞會議(Nicea)(325年)和迦克墩會議(Chalcedon)(451年)「正式」解決的早期神學爭論產生了幾個「異端」教會。
「因此,當哈里發(Khalifa)歐麥爾•伊本•哈塔卜(‘Umar ibn-Al-Khattab)的軍隊沖出阿拉伯沙漠,進入巴勒斯坦、敘利亞和美索不達米亞時,他們遇到了兩個在長期與彼此交戰疲於奔命的帝國,其南側則居住著非東正教的基督徒—科普特人(Copts)【埃及的一個基督教教派】、雅各派教徒(Jacobites)和景教教徒(Nestorians)【五世紀君士坦丁大主教聶斯脫利創立的教派】,他們全部都游離於當時盛行的教會法之外,對波斯和拜占庭政府持敵視態度。對這些基督徒來說,來自南方的入侵者是種族和語言上的兄弟民族,作為統治者遠比希臘羅馬拜占庭人和雅利安波斯人更可取。因此,埃及、敘利亞和美索不達米亞的基督徒在許多情況下幫助入侵者打敗帝國軍隊也就不足為奇了。阿拉伯人和美索不達米亞的波斯人一樣,發現一條權宜之計,就是使基督教內部的分裂永久化,這種分裂使他們的大多數非穆斯林臣民無法對君士坦丁堡產生宗教或政治上的忠誠感。」(7頁)
總體而言,阿拉伯人對基督徒少數派群體的寬容程度超過了非阿拉伯穆斯林(尤其是奧斯曼土耳其人),後者接替阿拉伯人管理著龐大的伊斯蘭帝國。基督徒和猶太人一直被視為二等臣民。貝茨博士向我們簡要地介紹了他們的悲慘歷史,對我們很有幫助。19世紀,基督徒站在復興阿拉伯語言和文化運動的最前沿。這導致了阿拉伯民族主義的興起,這一運動試圖將政治與宗教分離開來,或者至少使非穆斯林有可能被接納為同胞。有一段時間,特別是在埃及,阿拉伯基督徒似乎終於將要實現被大多數同胞接納的夢想。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各種事件令人震驚。
「對敘利亞、美索不達米亞和安納托利亞(Anatolia)的基督徒來說,這是一場煉獄,他們從煉獄中走出來,支離破碎,滿目瘡痍,這是苦難史上悲慘的一章,即使是五十多年後的今天,對那些很久以後才出生的人來說,這仍然是一段無處不在的記憶。」(28頁)
對於黎巴嫩的基督徒,特別是馬龍派教會來說,這意味著絕對有必要從西方(特別是法國)那裡獲得保證—他們永遠不會被伊斯蘭政府統治。
其他阿拉伯基督徒並不一定會追隨黎巴嫩基督徒的這種態度。相反,埃及的科普特人、敘利亞和巴勒斯坦的希臘東正教徒和新教徒都在為擺脫歐洲殖民主義實現完全獨立而努力。然而,他們心中始終有一種將帶來某種「世俗化」形式的阿拉伯國家的阿拉伯民族主義。當我們繼續閱讀這本書時,我們會發現,阿拉伯基督徒(Christian Arabs,這個詞並不是指他們的個人信仰,而是反映了穆斯林征服者在對其臣民進行分類時所採取的一種命名法)是如何成為宣傳西方政治意識形態的先鋒,並根據當地所需情況,進行適當的本土化改造,這一點非常耐人尋味。例如,在敘利亞和伊拉克都佔據政治運動主導地位的復興黨(Ba’ath Party)之父蜜雪兒•阿弗拉克(Michel Aflaq)就是一名希臘東正教敘利亞人。但不知何故,基督徒們始終有一種感覺,即無論他們如何努力為國家謀福利,他們始終屬於可疑人群。他們的愛國之心總是受到質疑!
本書的最後一章是非常有價值的一部分:「未來評估」。
最大的問題仍然存在,
「時間來到20世紀第七個十年,占多數人口的穆斯林是否準備好接受阿拉伯基督徒『完全融入』阿拉伯國家的生活。」(220頁)
貝茨博士似乎對這種情況的發生抱有一點希望。在1978年撰寫該書修訂本時,作者對黎巴嫩的命運表現出謹慎的樂觀。
「可以肯定的是,黎巴嫩的基督徒比他們在阿拉伯世界其他地方的任何弟兄都更有決心在伊斯蘭可能帶來的任何挑戰面前生存下去,無論伊斯蘭這樣做是否以民族主義為幌子。」(227頁)
我希望我在2023年寫這篇文章時也能如此樂觀。伊朗的伊斯蘭革命改變了一切。我指的不僅僅是這場革命在政治、經濟和國際方面的影響。而是阿亞圖拉•魯霍拉•霍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在從印尼到摩洛哥的整個穆斯林世界重新點燃了伊斯蘭排外性和優越性的火苗。雖然貝茨博士的著作意義重大,內容豐富,但遺憾的是,它未能挑戰西方基督徒想起他們幫助生活在阿拉伯東方的弟兄姐妹的責任!
在結束我的評論時,我引用了十五年前早些時候出版的另一部作品中的一段話,該作品也涉及同樣的主題。愛德華•瓦金(Edward Wakin)【2】在《孤獨的少數派》(A Lonely Minority)一書中,寫下了這些令人感動的預示性的話語:
「在結束與科普特人的親密會面時,我們不可避免地要總結一下道德問題。反對暴君統治的義務是維持不變的,即使這種暴君統治是難以捉摸的、未經宣佈的,甚至是不經意的。早在商店櫥窗被砸碎、聖像被打破、家庭被拆散之前,反對暴君統治的義務就已經開始了,首先是指認出不公正。在我們這個敏感之心變得遲鈍的時代,這種指認正是應對這種危險的對策,雖然科普特人可以被指責為過度敏感,但他們的問題絕不是空穴來風。他們感受到了壓力,這種壓力會造成痛苦,雖然沒有殘缺不全,會經歷無情的恐嚇,雖然沒有零星的爆炸,會有受傷,卻未流血。」
「科普特人感到麻木、無助以及焦慮,因為他們歷史上被接納和被拒絕的迴圈,他們反復經歷容忍、歧視和逼迫的階段,正不可逆轉地朝著拒絕的方向發展。逼迫仍然是噩夢,歧視是一個民族漫長故事最新章節中的現實。他們就在埃及,一直就在那裡,『真正的埃及人』,『原始的基督徒』,尼羅河谷的四百萬科普特人【3】,那個多災多難、堅韌忍耐、偏僻隔絕的少數派群體。」
或許我們能為他們和其他中東基督徒做的很少。但通過閱讀有關東方基督徒的書籍,我們會更加了解他們和他們的窘況。當他們知道他們在西方的弟兄姊妹了解並關心他們,他們就會感激不盡。
【備註】
【1】《阿拉伯東方的基督徒》(Christians in the Arab East),第二版,全面研究了講阿拉伯語的基督徒自穆斯林征服以來在伊斯蘭社會以及自獨立以來在阿拉伯東部各國所扮演的不同角色。在黎巴嫩,他們是官方的多數派,並繼續主導著社會和政府的許多領域,除黎巴嫩之外,這些基督徒群體是少數派,以其富裕、受教育程度和西方取向而引人注目,他們在當代中東的影響力大大超過了他們的人數優勢。
【2】20世紀50年代,愛德華•瓦金(Edward Wakin,1927—2009年)和他當時的妻子在中東廣泛旅行,那時他為斯克里普斯—霍華德新聞社(Scripps-Howard News Service)撰寫文章。他還為《哈潑斯雜誌》(Harper’s)、《星期六評論》(Saturday Review)、《天主教文摘》(Catholic Digest)、《基督教世紀》(The Christian Century)以及《美國之路》(American Way)和《超越計算》(Beyond Computing)等雜誌撰稿。《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記者丹尼爾•瓦金(Daniel Wakin)在為他父親撰寫的訃告中寫道,《孤獨的少數派:埃及科普特人的現代故事》(A Lonely Minority: The Modern Story of Egypt's Copts)(威廉莫羅出版公司(William Morrow & Company),1963年)可以說是愛德華最重要的著作。「科普特人是阿拉伯世界最大的基督徒群體,在加麥爾•阿卜杜勒•納賽爾(Gamal Abdul Nasser)統治下的埃及是一個敏感話題,並且瓦金先生說,他不得不把筆記藏在行李中偷運出國,」丹尼爾•瓦金寫道,「即使在40年後,埃及科普特人仍會與瓦金先生聯繫,對這本書表示感激。」
http://www.fordham.edu/campus_resources/enewsroom/archives/archive_1732.asp
【3】埃及科普特人的實際人數記錄差別很大。瓦金先生提到有400萬,但有些科普特人聲稱人數要高得多,多達800萬。追溯到19世紀末,大多數在美國定居的中東基督徒主要來自黎巴嫩和敘利亞。1970年的移民法允許中東人大量來到美國,包括來自埃及的科普特人。
這篇文章翻譯自Bassam Michael Madany的在線文章「An Introduction to Arabic Speaking-Christians of the Middle East」
https://www.academia.edu/104509411/An_Introduction_to_Arabic_Speaking_Christians_of_the_Middle_E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