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153
20
作者
Mark Durie
當前的中東衝突如何影響當地基督徒
馬克·杜里(Mark Durie)博士
AJC(Arthur Jeffrey Centre,亞瑟· 傑弗里中心)網路研討會
馬克·杜里(Mark Durie)博士與特邀嘉賓伊莉莎白·肯德爾(Elizabeth Kendal)一起探討了當今中東地區基督徒面臨的日益嚴重的威脅。
「星期六之後是星期天」是一句阿拉伯諺語,在整個中東地區廣為人知。它表明將首先處理猶太人,然後是基督徒。在本次網路研討會錄音中,杜里博士探討了基督徒如何經常成為中東衝突的附帶損害,以及為什麼全球教會需要在這個時候集中精力支持中東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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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杜里:謝謝丹尼斯(Denis)。很高興今天晚上能和大家在一起,稍後亞瑟·傑弗里中心的研究員伊莉莎白·肯德爾也會加入我們。這些天,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以色列和加沙,這是可以理解的。首先是10月7日的大屠殺,現在是以色列追擊哈馬斯時在加沙發生的戰鬥和破壞。有不同類型的創傷正在影響著我們。其一是大屠殺受害者的精神創傷。然後是現在生活在戰區的加沙人民的創傷。此外,包括澳大利亞在內的整個西方國家反猶太主義的抬頭也帶來了創傷。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而且人們正在分裂。 我們對這一切有何看法?
考慮到所有這些,在本次網路研討會上,我實際上想將我們的注意力從這個特殊的衝突上轉移開,盡管我們會有幾次討論到它,但是轉向了理解整個中東 地區的基督徒所面臨的處境。中東的基督徒群體可能不會成為頭版新聞,但現實是,中東的戰爭總是,幾乎總是意味著基督徒更容易受到傷害。這實際上是一種老模式,每當中東因某種原因爆發戰爭時,本已脆弱的基督徒的處境就會變得更糟。我有一個在尼日利亞的朋友,他說當中東爆發戰爭時,尼日利亞北部的殺戮人數就會增加。
這裡有兩個問題。一個是,當一個地方爆發衝突時,可能會激發激進分子在其他地方採取暴力行動並對非穆斯林發出威脅。就好像一個地方的吉哈德(聖戰,jihad)行為激起了其他地方潛在聖戰分子的情緒。這使人放胆。我們在悉尼看到了這一點,當時穆斯林抗議者在歌劇院的台階上高呼「用毒氣殺死猶太人」,這甚至是在以色列的反應開始之前。這是受到10月7日大屠殺「啟發」的一次非常蓄意的恐嚇行為。
另一個問題是,當伊斯蘭背景下爆發衝突時,在該地區的基督徒可能成為雙方的目標。例如,現在,蘇丹的兩個穆斯林團體之間正在進行內戰,這兩個團體是武裝部隊中的敵對派系。上周,其中一個組織炮擊並摧毀了蘇丹最大的教堂。這並不是因為基督徒捲入了戰爭,他們是中立的。因為他們是基督徒,因為他們很脆弱,因為他們無法保護自己,所以他們受到了攻擊。多個世紀以來,這種事情影響了中東的基督徒,實際上也影響了猶太人,這樣的例子有很多。
另一個例子是遜尼派和什葉派在伊拉克交戰。雙方都把基督徒作為攻擊目標。一位敘利亞基督徒是這樣說的,他在談論遜尼派阿拉伯人和北部庫爾德人之間的戰鬥時,這樣說道。他們說遜尼派為了哈里發國割了我們的喉嚨,庫爾德人為了他們的庫爾德斯坦把我們交給遜尼派。所以,基督徒在各方面都遭到了失敗。因此,整個中東地區基督徒面臨的威脅是巨大的。20年前,伊拉克大約有200萬基督徒,最近幾年的戰鬥使得基督徒人數下降到10%左右,所以10個基督徒中有9個離開了伊拉克。殺戮,綁架,強迫皈依,強姦,剝奪基督徒的土地和財產等事件在美國及其盟友入侵伊拉克後開始增多。當伊斯蘭國試圖在伊拉克和敘利亞建立自己的哈里發國時,他們繼續在伊拉克的三向鬥爭中—是庫爾德人,遜尼派阿拉伯人和什葉派阿拉伯人之間的三方鬥爭,沒有人保護基督徒。
所以,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以色列和哈馬斯身上時,關注一下中東地區的基督徒群體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及可能發生的事情,也是件好事。我想把它放在一個歷史框架中。我剛剛在螢幕上放了一張想要分享的幻燈片。你現在看到的是1,500年前的中東地圖。中東曾是基督徒的地盤,地中海地區也可以說是類基督徒國家。基督教從西部現在的西班牙和摩洛哥延伸到土耳其,再到現在東部的土耳其、敘利亞和埃及。有五個基督教中心,被稱為五國聯合(Pentarchy)。它們分別是羅馬,君士坦丁堡,安提阿,耶路撒冷以及亞歷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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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到了7世紀,伊斯蘭迅速征服了這些中心最東部的三個:亞歷山大、耶路撒冷和安提阿。之後在1453年,君士坦丁堡也被攻克。今天,在這五個主要中心中,只有羅馬沒有被征服。被稱為齊米(契約民,dhimmis)的被征服的少數民族在被征服後受到一種被稱為齊瑪(契約,dhimma)的制度的約束,在該制度中,被征服的人民,主要是猶太人和基督徒,被迫要求永遠繳納貢品,嚴格來說是永久的賠款,並以種族滅絕的威脅為背景受到許多屈辱性和限制性條件的約束。這是以古蘭經的教導為基礎的。在這個體系下,在齊瑪體系下,存在著許多虐待、週期性的攻擊,有時甚至是屠殺。而每年納稅的負擔,是所有成年男性的極其巨大的責任。許多基督徒皈依伊斯蘭以逃避這些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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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而言,我剛才給出的描述實際上是有爭議的。西方學術界有一種傳統,認為過去曾有過一個黃金時代,在伊斯蘭統治下,多種信仰並存,這就是所謂的伊斯蘭黃金時代。這種文學作品的一個例子是《世界的裝飾:穆斯林、猶太人和基督徒如何在中世紀的西班牙創造了寬容的文化》(Ornament of the World, How Muslims, Jews, and Christians Created a Culture of Tolerance in Medieval Spain)。如果你想要一個相反的觀點,我可以推薦一本叫做《安達盧西亞天堂的神話》(The Myth of the Andalusian Paradise)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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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我的書《第三種選擇》(The Third Choice)中解釋了這個神話的原因,這是一段令人驚歎的輝煌歷史,以及關於這個主題的另一本重要著作是《伊斯蘭統治下東方基督教的衰落》(The Decline of Eastern Christianity under Islam),你可以在那裡看到封面,這書由埃及猶太人背景的巴特·耶爾(Bat Yeor)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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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個世紀以來,這種帝國佔領制度以及隨後的阿拉伯穆斯林殖民制度逐漸轉變為永久占多數的阿拉伯穆斯林人口,而這些人口被置於基督徒和猶太少數群體之上。基督徒群體在各地衰落,成為自己祖先土地上的少數派。通過這種方式,伊斯蘭帝國的佔領將少數阿拉伯穆斯林征服者變成了穆斯林多數派,並將基督徒多數派征服為少數派。在一些地區 ,基督教完全消失了,例如阿富汗、也門和西北非洲。有趣的是,在這些地區,猶太人群體雖然很小,但卻更有韌性。
齊瑪制度及其對基督徒的不平等待遇在19世紀開始受到歐洲列強的重大挑戰。從16世紀開始,歐洲開始崛起,穆斯林世界開始衰落,直到19世紀才開始真正發揮作用。統治中東大部分地區的奧斯曼帝國承受著來自歐洲列強越來越大的壓力,這些歐洲列強正在幫助奧斯曼人對抗俄羅斯人的長期戰鬥。奧斯曼人面臨著給予非穆斯林公民平等權利、使他們成為事實上的公民的壓力。因此,奧斯曼帝國在19世紀中期推行了一系列改革。當時,正如我所說,歐洲列強正在幫助奧斯曼人對抗俄羅斯人—克里米亞戰爭就是一個例子。
然而,這些旨在給基督徒帶來更多自由的改革,實際上引發了穆斯林對基督徒的一系列屠殺,他們認為齊瑪制度的結束剝奪了基督徒的安全權利。1860年,大馬士革發生了一場非常著名的對基督徒的大屠殺,這座城市的歐洲人密切關注著這一事件。後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二十年裡,數十萬的亞美尼亞人與許多亞述人、希臘人一起遭到屠殺。超過一百萬亞美尼亞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殺害,因此,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的二十年,以及整個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結果是土耳其幾乎完全清除了基督徒,不是完全清除,但幾乎完全清除,變成了今天這樣的99%的穆斯林國家,並不是一個多信仰的國家。土耳其人可能輸掉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但在此之前,他們清洗了亞美尼亞、希臘和亞述的基督徒。
在這幾十年裡,中東所有的基督徒群體都在此時遭受了創傷。他們知道中東各地古代社區正在發生的事情。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奧斯曼帝國遭歐洲列強瓜分,敘利亞、約旦和伊拉克等新國家相繼成立。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聯合國宣佈了他們把巴勒斯坦託管地劃分為猶太人和阿拉伯人部分的計畫。這是不顧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反對的計畫。1948年,當巴勒斯坦猶太人宣佈以色列建國時,這個羽翼未豐的國家必須立即為生存而戰,首先是與巴勒斯坦阿拉伯人的內戰,然後是抵禦周邊國家,特別是埃及、約旦和敘利亞的攻擊。
現在,以色列在1948年的戰爭中倖存下來,並獲得了比聯合國分治計畫給他們的更多的土地。他們對這個計畫很滿意,但由於他們被迫捲入了戰爭,他們擴大了自己的領土。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中東地區穆斯林占多數的國家中大約100萬猶太人幾乎全部移民。猶太人逃離整個中東地區的穆斯林國家。他們要麼逃離,要麼移民,要麼被驅逐,其中的四分之三,將近一百萬猶太人最終來到了以色列,使猶太人口翻了一番。這些猶太群體離開了他們居住了數千年的土地。
在20世紀,考慮到我所描述的背景,基督徒不斷從中東逃亡也就不足為奇了。在過去的一百年裡,約旦的基督徒人口從20%到2%。在黎巴嫩,基督徒從多數變成了少數。在伊拉克,基督徒一直受到薩達姆·侯賽因的保護,但自2000年以來的20年里,他們占人口的比例從10%左右下降到1%左右。在相當多的中東國家,基督徒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重 要的是要始終明白,這些離開的基督徒,就像離開的猶太人一樣,是阿拉伯征服、佔領和阿拉伯化之前中東原始人口的殘餘。
如何解釋中東地區基督徒的衰落?嗯,有些是經濟移民。年輕人想要更好的未來,而且通常是基督徒,他們受過更好的教育,有更多的經濟機會,所以他們更容易移民。許多在西方國家的黎巴嫩移民都是基督徒,他們因經濟原因離開。我認為現在黎巴嫩境外的黎巴嫩人和黎巴嫩境內的黎巴嫩人一樣多,其中很多人是基督徒。但一切的背景,包括經濟動機,都是穆斯林對基督徒的宗派仇恨和攻擊。聖公會牧師安德魯·賴特(Andrew Wright)被稱為巴格達教區牧師,他發現自己在巴格達領導著一個由婦女和兒童組成的大型會眾,因為他所在教堂的所有基督徒男性都遭到穆斯林的殺害,通常是被他們的鄰居殺害的。他正在牧養一群因種族滅絕而遭受重創的會眾,
現在,在敘利亞,阿薩德政權像薩達姆·侯賽因一樣保護基督徒。但西方的軍事干預武裝了當地的伊斯蘭民兵,導致了對基督徒的多次襲擊,事實上,基督徒一直懇求西方列強不要武裝當地的穆斯林組織,但西方國家忽視了這一點,他們在戰爭中利用當地的組織。在美國佔領伊拉克期間,包括許多神職人員在內的許多基督徒被殺害。西方對中東的干預給中東基督徒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
「敞開的門」組織列出了一份基督徒遭受迫害的國家觀察名單。我研究了這個;他們列出了50個最糟糕的國家。我提出了所 謂的80—80法則,世界上迫害基督徒最嚴重的國家中有80%是伊斯蘭國家,80%的伊斯蘭國家也在最糟糕的50個觀察名單上。伊斯蘭無疑是當今世界迫害基督徒的最大意識形態驅動力。其中一個因素是,在過去的一個世紀裡,全球伊斯蘭復興運動使基督徒的處境變得愈加糟糕。在早年歐洲人對穆斯林世界施加壓力,在齊瑪開始遭到廢除之後,基督徒情況有改善。伊斯蘭復興運動逆轉了這些改善。
全球伊斯蘭教法的復興導致世界各地的穆斯林婦女遮蓋自己,這是為了恢復伊斯蘭的榮耀。其發展往往伴隨著對當地基督徒日益增長的敵意。舉個例子,幾天前,阿亞安·赫爾西·阿里(Ayaan Hirsi Ali)寫了一篇文章,她在文章中宣佈,在成為一段時間的無神論者後,她成為了一名基督徒。她報告說,當她年輕時,她是穆斯林兄弟會成立的激進穆斯林青年組織的成員,當時青年領袖教導她不要與包括基督徒在內的非信徒交朋友。她被教導說,如果他們不這樣做—如果他們拒絕皈依伊斯蘭,她就必須仇恨和詛咒他們。這就是伊斯蘭復興的影響。
全球伊斯蘭的復興給基督徒帶來了越來越多的敵意,他們經常成為激進組織視為合法的目標。他們很容易被指責為不忠信,並站在西方勢力的一邊。齊瑪體系的遺留在今天的整個穆斯林世界持續存在,使得基督徒很容易受到不忠信的指控。事實上,基督徒群體有時被要求與伊斯蘭主義議程合作,這樣確保他們得以生存,同時他們還被告知自己是外國人,實際上並不屬於他們祖先的家園。上周一個有趣的例子,加沙的基督徒宣佈他們不會向南撤離戰區。他們會留在以色列和哈馬斯的戰爭中。這些加沙基督徒只是一小部分倖存者,他們甚至在以色列的轟炸襲擊中遭受了傷亡,他們的教堂遭到了破壞。但是他們更願意留在衝突地區,當然這正是哈馬斯想要的。
生活在所有巴勒斯坦領土上的基督徒面臨來自伊斯蘭及其穆斯林鄰居的許多威脅和限制。2007年哈馬斯接管加沙後,加沙的教堂鐘聲沉寂了。這是哈馬斯恢復中世紀特徵的齊瑪制度的要求。早在2007年,哈馬斯控制加沙四個月後,當地基督徒拉米·卡德爾·阿亞德(Rami Khader Ayyad)就遭到穆斯林激進分子的酷刑和殺害。他曾是加沙唯一一家基督教書店的經理。他的商店被炸了好幾次,他多次收到了死亡威脅。哈馬斯否認對此事負責,但肇事者從未被發現或受到起訴。無論如何,基督徒社區都明白了這一信息。
五年後的2012年,加沙基督徒組織了一場公開抗議,這是一個非常勇敢的舉動,反對強迫一個無法再與家人聯繫的年輕家庭改變信仰。一名被指稱是皈依者的母親說,「如果情況持續這樣下去,加沙就不會剩下基督徒了。」基督徒群體—比如加沙的基督徒—經常陷入伊斯蘭壓迫的現實和致命暴力的威脅,以及對阿拉伯伊斯蘭事業忠誠的命令之間。如果哈馬斯成功地將巴勒斯坦從約旦河到地中海的河流中解放出來,以色列遭到了摧毀,巴勒斯坦根本就不會自由,因為哈馬斯的神學和道德倫理與伊斯蘭國的神學和道德倫理很相似,所以他們提供的就是伊斯蘭國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