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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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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vel Pavlovitch

光陰的概念及其在蒙昧時代和早期伊斯蘭中的歷史背景

維爾•帕夫洛維奇(Pavel Pavlovitch)(https://uni-sofia.academia.edu/PavelPavlovitch?swp=tc-au-659256)

瓦爾納大學(The University of Varna)

 

文化發展的每一個歷史階段都會形成其獨有的世界觀結構,包括主要的概念元素以及較少的整體的部分。在談到前伊斯蘭的文化時,人們普遍傾向於認為,對真主(Allah)的信仰是那個時期最重要的特徵之一。人們經常毫不含糊地描述,幾乎所有蒙昧時代的(Gahili)概念都源自於對真主是宇宙的創造者、生計的提供者和人類生活的主宰的信念,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值得思考一下是否還有不同的類別,能夠成功地與真主在蒙昧時代世界觀中占統治地位的想法相抗衡,並為命運和歷史的理解設定一個與伊斯蘭理解不同的背景,或者至少是與伊斯蘭會意圖認為蒙昧時代(Gahiliyya)所特有的東西不同。對這種占統治地位的類別的任何探求都會不可避免地導向「光陰」(dahr)【時間、時代】的概念。

在伊左茨(Izutsu)關於古蘭經中神(God)與人的關係的研究中,他遇到了有關光陰(dahr)的主要問題,並提出了一個試圖調和兩個明顯矛盾概念的平衡理論。當分析了前面提到的真主對前伊斯蘭世界觀的占統治地位的理論,以及對光陰概念進行徹底審查可能得出的不同結論時,伊左茨得出了以下概念性論點。「打個比喻說,人,曾經由真主創造,切斷了與造物主的聯繫,從那時起,他在地球上的存在就落入了另一個更強大的主人手中。」(伊左茨 1964:124)。就此而言,這個強大的主人叫作光陰(dahr),問題也就出現了,這兩種各自假裝出本體總體性(ontological totality)的力量—真主和命運—如何能在這樣一個始終如一的合併中並存。在我看來,一邊將創造的責任歸於真主,另一邊將人的壽命和死亡的支配權歸於光陰(dahr),這兩者之間的劃分似乎是在一個相當無正當理由的基礎上產生的。從伊左茨的假定中,唯一合理的推論可能是,在伊斯蘭出現之前,光陰(dahr)是深深影響人類的主要本體力量。至於蒙昧時代的個人是關心他的創造問題,還是被他令人不快的由死亡支配的未來所嚇倒,還有待觀察。

盡管斷言在蒙昧時代的世界觀中光陰(dahr)概念無處不在,但伊左茨傾向於將他的分析限制在人與命運之間聯繫的個人方面。這方面毫無疑問具有重大意義;然而,對光陰(dahr)概念的任何全面審查都會顯示出其概念領域內的差異化。光陰(dahr)的力量對人的影響並沒有像它涉及到整個宇宙時那麼大。它超越了個人的領域,延伸到整個存在的領域,而整個存在則有效地屈服於它不可避免的影響力。因此,我們的分析應遵循蒙昧時代的光陰(dahr)概念中個體(individual)與超個體(supra-individual)之間的分界線。

 

光陰(dahr)的個人方面

在前伊斯蘭的敘事論述中,與光陰(dahr)有關的文字大量存在,比比皆是,幾乎找不到一個沒有這些文字的表達體裁。蒙昧時代的的詩人在重大和不緊要的情況下都使用了光陰(dahr)的概念,好像沒有其他本體的力量在支配他們的生活。命運被描述為是個人遭遇的所有事情的理由:主要是災難和不幸。古蘭經本身就證明了這一概念對人及其生活的重要性。

「Wa-qalu: ma hiya iliad-dunyd, namutu wa-nalrya wa-ma yuhlikuna ilia d-dahru」「他們說:『只有我們的今世生活,我們死的死,生的生,只有光陰(dahr)能使我們消滅。』」(古蘭經45:24)

光陰(dahr)代表了一種吞噬整個蒙昧時代的存在領域的災難性力量。有時光陰(dahr)可以給人一點喘息的機會,但它的報復遲早會不可避免地降臨於他:

「Kad_aka d-dahru dawlatuhu sigalun, takirrui nani na// fa-bayna ma nusarru bihi wa-narcf,a, wa-law lubisat gacf,aratuhu sin ina// id_ inqalabat bihi karrdtu dahrin, fa-lfayta l-ula gubifu 」「因此,光陰(dahr)的力量一直在變化,其變遷興衰循環往復//而我們對此感到高興和滿意的同時,如果它的恩惠持續數年//當一個人遭受光陰(dahr)的襲擊被擊倒時,你會發現那些快樂的人被磨滅了」(伊本•希薩姆(Iben Hisam),Sira IV,250)。

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抵擋光陰(dahr)的黑暗力量,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逃脫它,因為「光陰(dahr)吞噬一切」(邁達尼(al-Maydani),Magma II,240)。光陰(dahr)盲目地用他致命的箭從各個方向伏擊人,使他們成為受害者,在死亡的臨界線無能為力。阿莫爾•伊本•卡米(Amr ibn Qami'a)譴責「光陰(dahr)的眾女兒」(daughters of dahr)是追擊人的無情獵手。

「Ramatni banatu d-dahri min hayfu la ara// fa-kayfa Ii-man yurmd wa-laysa biram i」「光陰(dahr)的眾女兒從我看不見的地方向我射來//當一個人被射中時,卻無法回擊,他能怎麼做。」(伊左茨 1964:126)

「Banat ad-dahr」這個短語讓人聯想到前伊斯蘭對「真主眾女兒」(daughters of Allah)的信仰的相似手法,這很可能是這兩個概念所附帶概念之間的相似性標誌。可能的情況是,這種相似點隨後促進光陰(dahr)被吸納到真主的概念裡。

古代阿拉伯人除了對「光陰(dahr)的眾女兒」(banat ad-dahr)有恐懼外,他們還認為光陰(dahr)會耗盡人的毅力(邁達尼,Magma II,402),使人遭受磨難(ibtila)。在這方面,烏馬亞•阿比•索爾特(Umayya b. Abi s-Salt)說(Diwan 36):

「Wa-man yabtal ihi d-dahru minhu bi-cafratin, sayakbu /aha wa-n-na 'ibatu [ta]taraddadu」「應該遭受光陰(dahr)磨難的人,會屈服於它,因為不幸的事情眾多。」

因此,任何經歷困苦的人都會變成「qaricu d-dahri」—「受光陰(dahr)的痛苦」(dahr bitten)。使前伊斯蘭時代個人面臨光陰(dahr)的情況更加惡化的是,它最終不可避免的致命影響。正如祖海爾•阿比•蘇爾瑪(Zuhayr b. Abi Sulma)所說,沒有儀式或崇拜可以阻止那個禍首的不祥之力,它至終會帶來死亡,使人猛然陷入永恆的汪洋虛無:

「Wa-ma yugni tawaqqu'u l-mawti say'an, wa-ta caqdu t-tamti 'imi wa-la l-gadari」「對死亡的恐懼無濟於事,依附於護身符和藍項鍊的也無濟於事。」(伊斯法哈尼(al-Isfahani),Agani X,364)

因此,我們發現,光陰(dahr)和死亡這兩個概念在很大程度上緊密聯繫的語境中共存,這並不令人驚訝。在許多情況下,光陰(dahr)與這些意指死亡的詞並列,比如maniyya、batf、manaya、manun、himam等等。因此,蒙昧時代的詩人喬答摩斯•達比(al-Gatammas ad-Dabbi)哀歎他的同胞宗族成員說:

「'Ab.ilia' f law gayru l-f?imtimicatabtu wa-lakin ma <a/a d-dahri ma'tabu」「啊,我所愛的人,如果你們因為除了死亡之外的事情而深感痛苦,我會譴責,但光陰(dahr)不能被譴責。」(阿布•塔馬姆(Abu Tammam),Hamasa I,426)

總的來說,光陰(dahr)概念的個人方面從開始到結束一直滲透到人的一生中。很難找到任何其他本體論的力量可以在世界觀的意義上與光陰(dahr)相抗衡。命運的信念似乎在與個人存在有關的各個方面都支配著蒙昧時代的的思想。毫不奇怪,真主在蒙昧時代的本體論中並沒有佔據任何重要地位。僅僅在古蘭經中有所強調的真主對人的創造有完全支配的理論,還必須有更多的外部證據來支持。

 

光陰(dahr)與人類和世界的命運

光陰(dahr)的壓迫性管轄範圍很容易將統治影響超越個人的生活,吞噬其人民的命運,甚至整個人類和宇宙的命運。這個概念的無限設想範圍表明它在蒙昧時代世界觀中的整體性,它似乎傾向於將人的生命和世界的命運都歸咎於光陰(dahr)的唯一影響。

許多詩歌段落顯示,光陰(dahr)從實際上可以帶來整個民族的毀滅。因此,我們在前伊斯蘭的詩歌中發現了其無限力量的例子,隨後會很好充當古蘭經中警告和說教意象的良好基礎。有資料顯示,經文中關於因上天咒詛(降災)而滅亡的人的故事,部分或全部起源要歸因於與光陰(dahr)相關的根深蒂固的前伊斯蘭信仰。在這些故事中,我們從Hamasa引用以下經文:

「Wa-ahiakan tasman wa-bacdahu// gadiyya bihim wa-<ifi Guduni// wa-ahla Gasin wa-Ma 'ribin// Luqmana wa-t-tuquni」「【光陰(dahr)】詛咒塔斯姆(Tasm)和之後的很多牛,以及杜古墩(Du Gudun),以及加斯(Gas)和馬里布(Marib)的人,還有盧克曼(Luqman)的人和有經驗的人。」(阿布•塔馬姆,Hamasa II,14)

在這節經文中,光陰(dahr)獲得了概括性的末世論屬性,在廣泛的古老阿拉伯神話,尤其是那些明顯與災難和破滅的意象有關的神話階層中呈現展開。光陰(dahr)概念的末世論特色因其被認為對整個被造物(頓亞,dunya)的終結負有責任而得到進一步肯定,如烏馬亞•阿比•索爾特的經文所說:

「Wa-lam taslami d-dunya wa in ?anna ahluha// wa-d-dahru qad yatagarradu」「這個世界【ad-dunya】將無法存續,即使它的居民會認為它是健全的,因為光陰(dahr)可能出現。」(烏馬亞,Diwan 36)

光陰(dahr)概念的第二個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沒有被研究蒙昧時代的學生注意到,對於正確理解前伊斯蘭世界觀具有更大的意義。光陰(dahr)相關類別的個人方面,體現出蒙昧時代對過去和未來的悲觀解釋,不能被認為體現了一個自給自足的概念,與其他相應的概念沒有任何概念上的互動。相反,它體現了更普遍的末世論類別的個人方面,將光陰(dahr)描繪為人類及其世界的最終厄運。因此,蒙昧時代的人的個人悲劇與古代阿拉伯概念領域內的光陰(dahr)信仰似乎所獲得的普遍延伸相比,只是一個缺乏整體性的結果。

在蒙昧時代人們考慮到光陰(dahr)的普遍意義,人們現在可能問,關於蒙昧時代萬神殿內的真主的最高意義的故事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賦予可信性。除了有一些模糊的halq意象,被古蘭經歸因於真主,但沒有任何外在的來源證明,還需要努力來證明伊斯蘭之前這種神性有任何假定的權能。好像在真主和光陰(dahr)的情況中,我們似乎面臨著兩個在類型學上不同的類別,涉及到連續的探求現象變化的階層,而任何同步都很難證明。

 

在蒙昧時代和早期伊斯蘭之間概念轉變過程中的光陰(dahr)

在這個範圍,由於光陰(dahr)的概念在蒙昧時代世界觀中享有明顯的整體性,它不僅沒有為任何相互競爭的概念留下實質性的領域,而且還可能嚴重阻礙隨後引入這樣一個概念。因此,當公元前七世紀的頭25年帶著高高在上的神性概念的伊斯蘭出現時,發生危險的概念衝突就不足為奇了。

在先知穆罕默德最早的活動中,真主概念的逐漸形成,最終帶來了一個新的世界觀類別,其目的是在其本土環境中取代光陰(dahr)的概念。由伊斯蘭引入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很快就成為最高的普遍力量,它只能單獨佔據統治地位,淩駕於世界和陰間,控制人在生前和死後的命運。

從現存的關於蒙昧時代的資料中可以看出,穆罕默德可能著手嘗試從阿拉伯宗教環境的概念背景中消除光陰(dahr)的概念,但他的努力幾乎沒有取得任何明顯的效果。穆罕默德的同胞們不可能輕易放棄他們的古老信念,盡管他們中的一些人接受了伊斯蘭,但光陰(dahr)的操控力仍然喚起了他們的恐懼。我們有一個很有啟發性的記載,大意是關於一個貝都因人(Bedouin)來到穆罕默德面前宣稱信仰伊斯蘭,並贊同他的決定,接受新的宗教,把他的誓言指向光陰(dahr),改變的宗教(烏亞拿(Uyayna)1994:II,28)。

由於真主和光陰(dahr)之間的概念混淆可能會危及穆罕默德宗教的整個前途,先知不得不採取果斷的行動,以搶先防止至高真主的概念最終融化在光陰(dahr)的舊信仰中。如期所料,他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而且是以相當樸實無華的方式。一方面,他終於順從了光陰(dahr)的普遍存在,並似乎傾向於將其作為一種獨立的普遍力量加以尊重。但另一方面,他為自己的神性概念辯護,只是宣稱真主就是光陰(dahr)。在他的一篇聖訓中,引用了先知的話,他說:「la tasubbu d-dahra fa-inna l-laha ta'ala huwa d-dahru」「不要濫用光陰(dahr),因崇高者真主就是光陰(dahr)。」(伊本•卡希爾(Ibn Katir),Tafsir,295)

真主內光陰(dahr)的的化身並不是穆罕默德政治策略的一部分,而是蒙昧時代文化與早期伊斯蘭世界觀之間類型化轉變的內在結論。在新的環境下,光陰(dahr)作為一個術語被保留下來,但它背後的概念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轉變。

看來,隨著伊斯蘭的出現,真主借用了光陰(dahr)的宿命論的特色。然而,這並不是一個機械的過渡,因為原來盲目厄運現在變成了qadau llahi—強大有力的主宰的蠻有智慧的宿命,根據哈桑•塔比特(Hassan b. Tabit)的說法,這是無法避免的:

「Wa-ta'allam anna l-mulka li-l-lahi waf?dihi wa-anna qatf,a 'a l-lahi la budda waqi'u」「你應該知道,權力只屬於真主,真主的宿命必然發生。」(哈桑•塔比特,Diwan 242,114節)

這節經文表明,蒙昧時代的光陰(dahr)的概念逐漸向早期伊斯蘭的神聖天命(divine providence)概念轉變。Qadau l-lahi變成概念上與盲目厄運相反的東西。這種轉變的例子在古蘭經本身比比皆是。因此,如果說光陰(dahr)在蒙昧時代思想中被緊密聯繫到一個隱藏的弓箭手的形象,他隨意地發箭,不分青紅皂白地摧毀他的受害者,那麼,真主在展示他的力量的同時,也成為了神聖智慧的縮影。現在他幫助他的崇拜者,並將他的憤怒指向異教徒,就像在巴德爾(Badr)之戰中一樣:

「Fa-lam taqtulhum wa-lakinna l-laha qatalahum wa-ma ramayta id. ramayta Wa·lakinna /-/aha ramd」「你們沒有殺戮他們,而是真主殺戮了他們;當你射擊的時候,其實你並沒有射擊,而是真主射擊了。」(古蘭經8:17)

 

在伊斯蘭中,真主成為生死的唯一主宰:

「Wa-l-lahu yulryi wa-yum itu wa-l-lahu bi-ma ta maluna 」「真主能使死人復活,能使活人死亡。真主是明察他們的行為的。」【1】

真主是智慧而強大的主,他懲罰罪惡,重塑美德,這一概念甚至給整個民族因光陰(dahr)而毀滅的古老故事帶來了新的內容。現在,阿德(Ad)部落的滅亡不是因為盲目厄運的任性,而是因為來自真主的毀滅:

「Fa-amma 'Adun fa-stakbaru fi-l-anfi bi-gayri wa-qdlu man asaddu minna quwwatan aw lam yaraw anna l-laha l-lad.i b_alaqahum huwa asaddu minhum tan wa-kanii. bi-dyatind Fa-arsalnd 'alayhim fi ayyamin satin li-nugJqahum cada,ba l-b_iz i d-dunya wa-la-'a<iftbu l-ab_irati ab_za wa·hun la 」「至於阿德人,他們不該在地方上妄自尊大,他們說:『我們能力更強大呢?』他們不知道創造他們的真主比他們更強大嗎?他們否認了我的許多跡象,我使暴風在若干凶日裡傷害他們,使他們在今世生活中嘗試淩辱的刑罰,而後世的刑罰,確是更淩辱的,他們將不獲援助。」【2】

將光陰(dahr)納入伊斯蘭的至高真主概念,代表了兩個世界觀體系之間過渡的核心。它對緩解蒙昧時代阿拉伯人向伊斯蘭信仰的轉變起到了重要作用,雖然伊斯蘭信仰在一定程度上植根於古代阿拉伯傳統,但它標誌著突然脫離了異教時代特有的一些價值觀和概念情結。最後,人們不禁要問,如果穆罕默德不願意將真主與光陰(dahr)合併,那麼伊斯蘭的最終命運會是什麼?

 

伊斯蘭和阿拉伯的歷史思維的出現

在蒙昧時代,光陰(dahr)的概念無處不在,這對那個時期的世界觀模式有另一個重要的反映。我的意思是,把歷史理解為對過去和未來的系統性展望。

如果看一下關於蒙昧時代的描述,就會立即觀察到它們有兩點主要的獨特性。一方面,它們基本上是符合非歷史性角度的條理性,另一方面,它們代表了當代思想中可能被稱為純粹的軼事的一大堆雜亂的內容。伊斯蘭作者如此堅定地致力於按時間順序排列遷移(希吉拉,higra)之後的事件,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標明yawn dahis wa-l-gabra或者幾乎任何其他可追溯到蒙昧時代時代的事件時間的界限。

蒙昧時代的人對歷史不感興趣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光陰(dahr)的概念。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這個概念讓人們獨自面對盲目的厄運,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不斷被光陰(dahr)盛衰的恐懼所折磨的人,會對他的過去有任何有條理的看法,或者會把他的關注指向未來,那時不可避免的滅亡會是唯一覺察得出的視角。存在的全部本體論價值都集中在存在的當下。蒙昧時代的的世界觀從內在來說是悲觀的,而變化和創新表面上是消極的類別。因此,當發現光陰(dahr)的概念與一些代表變化和過渡的術語緊密相連時並不令人驚訝。烏馬亞•阿比•索爾特稱其為al-gadid—新的(烏馬亞,Diwan 28),而穆罕默德•努瓦拉(Mutammim b. Nuwayra)說「ad-dahru nakbatan :wa-ruz 'an」「光陰(dahr)折磨了【一個新的】災難和痛苦。」(ad-Dabbi,al-Mufaddaliyyat 540,36節)在另一個地方使用了「更新」(du l-hidtan)的說法(Uyayna 1994:II,28),同時哈桑•塔比特說到了「nawaibu l-hadatan」(哈桑•塔比特,Diwan 112,18)—這種說話風格非常類似於傳統的短語nawaibu d-dahr,在阿拉伯語中用來表示命運的變化。

從上述片段中可以看出,在蒙昧時代的思想中,光陰(dahr)的概念與事物的普遍變化有關。在伊斯蘭之前,更新和過渡並不是正面的類別,因為它們與不可逆轉的時間流相聯繫,而時間流只有一個方向,那就是通向把死亡,那是存在的最終界限,超過這個界限就沒有什麼值得努力的了。任何變化都會迫使蒙昧時代的個人離開他的瞬間存在的封閉系統,及其難以捉摸的快樂,並使他的存在變得相當線性。然而,這種轉變對於一種變化就近似於死亡、而和諧則被歸結為恆定的心態來說是無法忍受的。

這樣一種世界觀幾乎不可能包含任何歷史感。過去被認為是已經過去了,它的事件只值得作為有趣的回憶,而未來是在邪惡的光陰(dahr)的支配下,人類對它的任何思考方向都只會引起痛苦和折磨。後來的伊斯蘭作家的作品只遵循前伊斯蘭世界觀的主流,拒絕過渡和變化,因此,任何關於蒙昧時代的描述都必然是散亂的軼事,而不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事件的集合。

隨著伊斯蘭的出現,最終從蒙昧時代的非歷史性過渡到伊斯蘭的歷史觀。新的宗教不僅使光陰(dahr)下的宿命論的觀念轉變為真主的旨意,而且還需要對人類的過去和未來有一個新的看法。如果說蒙昧時代的宿命論使前伊斯蘭的阿拉伯人謹慎尋求事件之間的因果關係,那麼,伊斯蘭的神聖天命論(divine providentialism)則使他們處於兩個主要的價值論極點之間:一個是神聖的創造,另一個是被造物(頓亞,dunya)結束後的審判。由於伊斯蘭引入的這一新特點,人類的歷史不僅獲得了傳統的按發生時間順序排列的形態,而且在神聖的創造天命中作為一個正面的倫理和神學類別出現。

沿著新創造的歷史脈絡,伊斯蘭引入了另一個重要特徵,使歷史更多完整性,盡管它至少有一部分是迴圈的。根據穆罕默德的宗教,真主不僅創造了世界,並會在某一天帶來世界末日,而且還向人類派遣了眾多的使者,他們負責警告人們即將到來的審判日,並糾正任何偏離真主道路的行為。因此,歷史成為一個預言的迴圈,從真主的第一位使者阿丹(亞當)到最後一位使者(katim al-anbiya)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Muhammad b. Abdallah)。

前伊斯蘭時期的歷史迴圈構想促進了異教宿命論的廢除,因為光陰(dahr)的概念不僅被溶入了神聖天命的概念中,而且,這樣的概念很容易被投射到蒙昧時代。因此,古老的阿拉伯宿命論的內容轉向了伊斯蘭的神聖智慧的概念,並最終被制服於新引入的人類預言歷史的構想。隨著穆罕默德的事工,迴圈歷史走到了盡頭,一個線性的年表被引入,在先知從麥加到麥地那的遷移(希吉拉,higra)的線性移動開始。隨後的事件按時間順序有序排列,只有在真主啟動最終審判時才會結束。

伊斯蘭對歷史的新理解,由穆罕默德得到的啟示引入,極大地影響了穆斯林開始理解他們共同過去的事實的方式。他們對這些事件的看法的先決條件是,伊斯蘭的永恆存在是整個人類的命運,從誕生到審判日。在這種情況下,穆罕默德事工前的時代沒有變成阿拉伯發展中的一個獨立的歷史階段,而是伊斯蘭開創的預言範式的一個組成部分。對於伊斯蘭的意識來說,蒙昧時代成為一個生動的例子,關於古代的一神論是如何在人們成為一個國家後衰落的。

伊斯蘭對歷史的新理解,由穆罕默德的啟示引入,極大地影響了穆斯林開始理解他們共同的過去的事實的方式。他們對這些事件的看法是,伊斯蘭的永恆存在是整個人類的命運,從它的誕生到審判日。在這種情況下,穆罕默德傳教前的時代不是阿拉伯發展的一個獨立的歷史階段,而是伊斯蘭開創的預言範式的一個組成部分。對於伊斯蘭的意識來說,蒙昧時代成為一個生動的例子,說明古代的一神教是如何在人們成為一個國家後衰落的。

古蘭經的全球性對古代一神教和人類偏離一神教的理解,對阿拉伯人自己從一神教向偶像崇拜的偏離的概念的出現產生了特別的影響。阿拉伯民族的歷史從一開始就滲透著一神教:早在穆罕默德之前,阿拉伯人就有教導他們一神教的原則的先知易卜拉欣(Ibrahim)和易司馬儀(Ismail)。在易卜拉欣和易司馬儀死後,阿拉伯人信奉伊斯蘭,但逐漸偏離了伊斯蘭的道路,在唯一的神之外又增加了一些神靈:suraka。

最後但並非最不重要的是,「偏離的故事」對後來伊斯蘭關於前伊斯蘭宗教的概念的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對穆斯林來說,這成了一個萬神殿,在這裡,真主安拉擁有優越的地位,而其他神祗在權力和影響力方面無法挑戰他。蒙昧時代神殿的概念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並輕易地遷移進入到當代研究中,它獲得了不同的方法論形態,並經歷了一些分析路徑【3】。然而,就一切情況而論,推理源於一個共同的前提,這意味著真主安拉的概念以某種方式在異教徒環境中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地位,盡管如此,他們仍然忠於偶像。然而,任何想要證明蒙昧時代萬神殿的存在的嘗試,就必須首先考慮到伊斯蘭對歷史的看法,認為它是一種本質上的一神論現象,並對後來的概念發展產生了強烈的影響,這不僅影響到伊斯蘭的歷史,而且很容易延伸到伊斯蘭崛起之前的時代。

 

參考文獻

A. 主要來源

B. 次要來源

【1】古蘭經3:156,還有2:28,7:158,10:56,50:68。

【2】古蘭經41:15,16.也見於11:59—67,51:41,53:49—53,69:3—6,89:5—14。

【3】參見例子,韋爾豪森(Wellhausen)嘗試(1897:218—219)解釋真主概念作為前伊斯蘭異教徒崇拜的語言泛華的出現。

 

這篇文章翻譯自Pavel Pavlovitch的在線文章「TIIE CONCEPT OF DAHR AND ITS HISTORICAL PERSPECTIVE IN THE GAHILIYYA AND EARLY ISLAM」

https://www.academia.edu/659256/The_concept_of_Dahr_and_its_historical_perspective_in_the_%C4%9E%C4%81hiliyya_and_early_Isl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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